蒙婉仗著明帆在這種場合裏不敢拿她怎麽樣, 拼命拿起手邊的蛋糕就往明帆的嘴巴裏塞。

不一會兒，明帆便被塞得滿嘴都是蛋糕，臉頰上還沾著蒙婉不小心弄上去的奶油。

怔楞片刻後，蒙婉忍不住哈哈大笑，又擔心笑聲引來其他人的註意力，她連忙低頭咬住嘴唇，雙肩微微顫抖，看得出來在努力憋著笑。

“蒙、子、雯！”明帆被蒙子雯的一系列舉動氣得臉都青了, 硬是僵硬在原地沒敢動，生怕轉頭就會對其他人瞧見他的狼狽樣。

蒙婉好不容易笑完, 幹巴巴的咳嗽兩聲, 扯了兩張紙擦幹凈沾滿奶油和蛋糕沫的手, 隨後才擡眼看向神情陰郁的明帆。

明帆似乎從未有過這麽扯的遭遇，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圓。

若是往常，蒙婉定會覺得這個樣子的明帆看起來有點嚇人, 只是此刻有了蛋糕和奶油的襯托，居然莫名的非常可愛。

“很帥。”蒙婉嚴肅的豎起大拇指，說完又問坐在明帆懷裏的蛋卷，“兒子，你說爸爸這樣帥不帥？”

蛋卷揚起腦袋認真仔細的端詳了明帆半天，嫩聲嫩氣道：“爸爸好像聖誕老公公哦。”

“你爸爸一點也不像聖誕老人。”蒙婉溫和的糾正說, “如果聖誕老人也像你爸爸一樣擺著張臭臉, 早把你們小孩嚇哭了。”

“可是我沒有被嚇哭呀。”護短的蛋卷高高揚了揚下巴，伸手抱住明帆的脖子, “我的聖誕爸爸超帥，不接受反駁！”

蒙婉：“……”小屁孩從哪裏學來的網絡詞？

這時明帆已經把嘴裏的蛋糕全部咽了下去，又用紙巾抹掉臉上的奶油，他不太愛吃甜食，所以臉色有些難看。

好在蛋卷哄人的功夫一流，窩在明帆懷裏軟軟糯糯的摟著他的脖子，一口一個聖誕爸爸叫得格外歡樂。

明帆的表情終於緩和一些，他瞥了眼旁邊繼續若無其事吃蛋糕的蒙婉，擠出兩個字：“胡鬧。”

蒙婉笑嘻嘻的轉過頭，不以為然地開口：“誰讓你剛才逗我玩的？這下我們扯平了。”

明帆見蒙婉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實話，他從小到大還真沒有人敢這麽對他。

不過如果對象是“蒙子雯”的話，他貌似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畢竟這個女人是他兒子的親媽，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賓客們才陸續到齊，並各自落座，很快傭人們便端著餐盤從後廚魚貫而出。

晚宴正式開始。

其實杜家並沒有準備別出心裁的節目，而是把時間留給賓客們互相搭訕認識，如此一來交際自然是最重要的，用餐只是輔助。

哪知道一個小時過去了，大家依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靜吃飯，完全沒有要離開座位找誰攀談的意思。

一時間大廳內安靜得只剩下刀叉碰撞聲和竊竊私語的聲音，這是杜家舉辦過那麽多次晚宴來，頭一次碰到的情況。

杜父和杜母見此情況頓時有些懵，本來打算先去找明帆聊一下最近他們兩家公司的新合作，結果見現場少有賓客離席，他們竟然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直到用完餐，原本安靜的廳內才逐漸變得熱鬧起來，賓客們歡聲笑語的交談。

然而他們貌似並沒有在聊公事，百般疑惑的杜父和杜母湊近一聽，驚奇的發現他們居然在熱烈討論著今天的晚餐。

“杜家換新廚子了嗎？晚餐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樣了呀。”

“真是太好吃了，自從我半年前開始減肥後，從來不碰澱粉含量高的食物，可是剛才我居然吃了三碗米飯！”

“聽說準備晚餐的廚子是杜家少爺從一家網紅餐廳請來的，叫什麽綠雅素食餐廳來著，就是前段時間上了熱搜的那家。”

“綠雅素食？！我知道這家餐廳！上周我打電話去預約位置都排到下個月去了，本來想嘗一下網紅餐廳的味道，沒想到今天在這裏吃著了。”

杜父和杜母只聽了一半就滿臉黑線的走開了，他們偏不信邪，又去其他賓客那裏聽了下墻角，發現大家無一例外都在議論晚餐。

見東道主走來，興致勃勃的賓客們還向杜家老夫妻倆打聽他們是如何找到綠雅素食餐廳合作的，要知道那家餐廳的老板神秘得很，不僅只接受預定位置，還拒絕了所有宴會邀請。

面對眾人期盼的眼神，杜父和杜母的嘴巴張張合合，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雖說明太太沒有刻意隱瞞她開餐廳的事，但是明總和明太太就在現場，要說也應該由他們親自來說。

杜母猶豫片刻，面色為難地委婉說道：“我們也不太清楚，大部分準備工作都是靈清在打點。”

剛把話說完，一個小姑娘忽然用驚訝的口吻說道：“你們都不知道嗎？綠雅餐廳是明氏的明帆夫婦開的，他們的微博號都有一百多萬的粉絲了。”

其他人聞言皆是一臉震驚的樣子。

小姑娘簡單說了幾句就走了，她的姐妹們正在旁邊呼喚她，小姑娘跑過去，一眼就看見被姐妹們圍在中間的年輕男人。

男人名叫蒙卿，是蒙家老二的獨生子，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目前還沒參加工作，主要生活內容便是混跡在大大小小的聚會裏。

不過蒙卿的不務正業並不想他在女孩子群中的受歡迎程度，小姑娘正是他讓人喊過來的。

蒙卿本身長得高高瘦瘦，穿著價值不菲的定制服裝，再加上他的五官生得端正，出門前還讓化妝師化了個淡妝。

在廳內橘黃色燈光的暈染下，蒙卿比在舞臺上載歌載舞的小鮮肉還引人奪目，也炫昏了一群女生的眼睛。

“蒙卿哥，你找我嗎？”小姑娘羞澀道。

“你剛才說綠雅素食是明帆和蒙子雯開的？”蒙卿雙手抱臂斜睨向小姑娘，高傲的姿態猶如俯視眾生的神祗，“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具體說說。”

小姑娘不敢有所隱瞞，忙不疊將綠雅素食被葡萄姐推了之後火遍網絡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其中自然包括明帆在餐廳裏幫忙被路人拍下來之後，在微博上又火了一陣，只是說完了連小姑娘也覺得奇怪。

“想不到像明帆那樣的高嶺之花，會願意去餐廳裏當服務生，看來他和明太太的感情不是傳言中那麽糟糕吧。”

蒙卿聽完心煩不已，同時又覺得不可置信，頓了許久才出聲：“你說真的？明帆不是很討厭蒙子雯嗎？前陣子都鬧得分居離婚了。”

“如果他們準備離婚的話，又怎麽會在今晚一起出席杜家的宴會呢？”小姑娘道，“而且明太太不是你表姐嗎？想必蒙卿哥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才對吧。”

“你閉嘴！”蒙卿如同被人戳中痛點似的，情緒猛然變得暴躁起來，“誰說蒙子雯是我表姐了？她早被我們蒙家趕出去了，今後的所作所為和我們蒙家沒有一毛錢關系。”

說完，蒙卿看也沒看被他嚇得快出來的小姑娘一眼，轉身離開了。

***

蒙婉從明帆那裏知道杜家也邀請了蒙家的人，因而忍不住四處留意了一下。

直至她和明帆帶著蛋卷離開，蒙家人都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蒙婉下意識松了口氣，她不是很想和蒙家人打交道。

可惜現實偏偏不遂她的願，臨走前明帆遇到個老朋友，便多聊了一會兒，蒙婉不想在旁邊尷尬的假笑，於是帶著蛋卷找了處僻靜的地方等待。

入冬的夜晚很涼，只是蒙婉和蛋卷在室內吹了三個多小時的暖氣，此刻被涼絲絲的風拂過，只感覺呼吸都順暢了。

母子倆在室內外找了張長椅坐下，蛋卷像個小樹袋熊似的往蒙婉懷裏鉆，蒙婉幹脆抱住蛋卷，順便拿出手機準備刷一下微博。

這時，旁側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還沒等蒙婉有所反應，就聽見一道女聲夾雜著試探傳來：“是子雯吧？好久不見了。”

熟悉的聲音讓蒙婉頓時眉心緊蹙。

她擡頭看去，只見昏黃的路燈光下站著一對年過百半的中年夫婦，他們對上蒙婉冷漠的目光，趕忙扯起嘴角露出有些拘謹的笑容。

“子雯，你還記得我們吧？”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果然是記憶中熟悉的兩張臉。

記得，當然記得。

他們把蒙子雯及其父母趕出蒙家時的惡心嘴臉還深刻印在她的記憶中，歷歷在目。

“小叔，小嬸……”蒙子雯才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她歪起腦袋想了想，隨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對，應該是喊叔叔阿姨，畢竟我已經不是你們蒙家的人了。”

聞言，蒙洪傑和龐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兩人表情異常尷尬，沈默的望著蒙婉。

蒙婉可不想在這裏和蒙家人大眼瞪小眼，連再見的話都懶得說，從長椅上站起身，拉著蛋卷的小手準備走開。

“等等！”龐湘喊道。

蒙婉條件反射性的停住腳步，頓時在心中痛罵自己不爭氣，還想瀟瀟灑灑頭也不回的離開，結果對方一喊就停住了。

雖說沒走成，但是高冷的架子得端起來，蒙婉面無表情回頭問道：“阿姨有事？”

龐湘似乎被蒙婉的冷淡的態度嚇到了，來之前憋了一肚子的話硬是在丈夫偷偷摸摸的推搡下，才勉為其難吐出一句話：“以前是我們對不起你父母，可是現在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算了吧，你就別再記仇了。”

“……”

蒙婉瞬間樂了，她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沒有誠意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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